导言:北京时间2017年11月1日零点30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批准,武汉正式入选2017年全球创意城市网络“设计之都”,成为中国继深圳、上海、北京之后的第四个“设计之都。自2009年开始的武汉“申都”之路至此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老城新生”视频宣传截图
“老城新生”带来“设计之都”入场券:从翟雅阁谈起
走进翟雅阁博物馆,正面迎上的就是一件铝箔拓型艺术作品,这是艺术家、湖北美术馆艺术总监傅中望2017年的新作。灯光打在铝箔上,隐隐地透过来一行从当年的砖石上拓下的沉稳的字《翟雅各健身所1921》。这座彼时尚名“翟雅各”的健身会所建成于1921年,距今已有近100年的历史,是文华大学(现华中师范大学前身)的体育馆。为纪念文华大学首任校长翟雅各(james jackson)先生,学校将这栋建筑以“翟雅各”命名。
翟雅阁博物馆
傅中望《翟雅阁》151cm×55cm×2cm 铝 2017年
尽管在14世纪就已经基本定型的昙华林老街上,有十几座载着一身沧桑与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渗着旧旧的红色的翟雅阁博物馆仍然能够轻易抓住游人的视线。然而,在6年前,已经热闹起来的昙华林尚不见这座百年老建筑的身影。武汉设计之都促进中心理事长金志宏回忆起来,“尽管这座城市很大,而且我们本身就是做建筑的,始终也在关注这座城市的建筑,但是在6年前筹备第二届武汉设计双年展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个地方。”
看到这座建筑之后,金志宏马上就意识到这座老建筑很重要,“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在这里打造一个‘设计之都’的基地。但是在做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大的问题,我们做城市的建筑、我们做道路市政设施、我们拔地而起一个城市新区,但是我们完全没有管理老房子的经验,我们没办法去管理这些已经有的历史建筑和城市存量的东西。后来我们就决定,不仅要把这座老建筑做好,还要把怎么做这样一些老建筑、怎么把历史建筑用好做出一条规则、一个体系,为其他历史老建筑的利用再保护提供经验,让老旧社区的改造与保护有所借鉴”。
而正在这个过程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了关注工业遗产、城市历史建筑、优秀历史建筑和已有社群;已经完成修复的翟雅阁博物馆适时成为了武汉实施“老城新生”的范例。
“一方面,做翟雅阁的修复是武汉设计联盟单位自己组织资金来做;另一方面,修复过程中我们形成了在工艺方面、在建筑方面的经验,这些都为‘老城新生’提供了一套建设方法,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建设样板。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翟雅阁已经不仅仅是作为武汉设计之都客厅的意义,而是成为一座城市既有历史建筑的活化”。
2017年,“老城新生”成为武汉申报“设计之都”的主题。正是这个主题,让武汉拿到了“设计之都”入场券。武汉设计之都申报小组围绕着“老城新生”这一主题,将创意设计作为可持续发展的关键驱动力之一,让老城不断焕发出新活力,在城市转型发展中通过创意设计,更好地实践以人为本的可持续发展理念。
今年7月上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秘书处对申报资料进行了初审,8月25日开始,武汉作为候选城市,由现有22个设计之都城市、ngo组织、独立专家对其启动评审工作,最终武汉成功入选,与丹麦科灵、比利时科特赖克、澳大利亚吉朗、南非开普敦、巴西巴西利亚、墨西哥的墨西哥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阿联酋迪拜8个城市共同新晋“设计之都”。
“设计明天——第四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展览现场
“为什么工程设计不能申报设计之都?”
“从广义上来讲,设计至少可以分为工程设计、建筑设计、艺术设计三大类”,在武汉“申都”之初就加入了武汉设计之都促进中心的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生导师李保峰表示:“武汉的建筑设计在国内处于尚属不错的水平,武汉市中心设计院、中南建筑设计院两个设计院都拥有1000多名设计师,已经是超级大院了;在全国来说,有这样规模设计院的城市并不多。在建筑教育方面,武汉有六、七所大学拥有建筑系,其中三所通过了国家认证的、与国际接轨的专业评估。艺术设计教育方面,湖北美术学院则是八大美院之一,涵盖艺术设计学科非常完整”。
然而,联合国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是来自全球的竞争。在加入联合国全球创意城市网络的城市被分别授予的七种称号——“文学之都”、“电影之都”、“音乐之都”、“设计之都”、“媒体艺术之都”、“民间艺术之都”和“烹饪美食之都”中,“设计之都”的竞争最为激烈。在已经加入和正在申请加入该网络的城市中,有三分之一是指向这一称号的。
“设计明天——第四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展览现场
“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我们的目标是通过工程设计来申请‘设计之都’,营造一个城市的设计生态”。不同于大多数城市的设计行业,武汉设计的优势在于工程设计。李保峰介绍说,“我们的工程设计是非常有实力的,在世界范围内也处于相当领先的水平。武汉长江大桥的建立让我们在后来几十年间都成为其他城市桥梁建造的参与者、指导者,中国这几十年改革开放大量修桥,所以我们的工程技术进展特别快——尤其是在现代计算机发展的大背景下,计算机技术介入工程设计,我们的工程设计水平几乎与西方同步,在中国市场里武汉工程设计占有强大的市场份额”。
不过,尽管有工程设计的强大优势保驾护航,8年的“申都”之路,回顾起来走得并不容易。“开始大家都不认为工程设计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设计之都’的内容”,金志宏回忆说:“后来我们说服了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现在你们积极推动的世界文化遗产,它本身的一个硬性条件就是它必须是工程的遗址,工程与遗址两者必须兼备——显然工程本身就是科学、文化、技术的结合体,具有非常好的文化属性,他们认可了’”。
在这段并不短的征途中,在时间之下、推力之下,有了很多改变:“‘申都’这个事情直接对城市带来很多的增量,很直接的,它可以带来gdp,可以带来营业收入——09年的时候我们工程设计的营业收入是200亿,到了现在,这个行业的营业收入已经是1000亿,每年的增长达到了100亿”。
“设计明天——第四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展览现场
从工程设计走向“大设计”的“设计之都”武汉:是偶然也是必然
当然,还有很多看不到的或者并不明显的增量,比如,工程设计与其他设计产业粘合的增量。“工程设计毕竟影响力大,我们走的就是通过工程设计把设计生态打造出来,其他设计在这个生态中发展,最后达到共同发展。”
“不要不服气,工程设计的优势在武汉是客观存在的,通过工程设计带动武汉设计环境生态的改善也是更容易实现的”。金志宏一开始就对这条路认识得很清楚。“设计不可能只有工程设计,工程设计只是营造城市的空间,跟人产生很具体的联系的还是服装设计、动漫设计、各种视觉设计等艺术设计的这些内容以及我们自己居住的空间这些建筑设计内容共同构成的,所以我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通过工程设计争取‘设计之都’,营造好的城市生态,带动其他设计行业的发展”。
“设计明天——第四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展览现场
作为设计行业的从业人员之一,李保峰从自己的工作行程上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以前都是闷头干自己的活,现在武汉在设计领域内的跨行业交流越来越多了,除了本身的‘武汉设计双年展’,还有大量的学术活动和学术交流。前两天我刚刚主持完在这一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在中南院分场的学术活动,过两天还要去中南院讲一场,过去没有这样的事情”。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明显感觉到设计行业从业人员的变化。原来我们更多的是面对市场干活,现在更多的不光是干活,还要横向看、纵向看,看看国内同行在干什么,看看国外同行在干什么,大家交流的愿望更强了。另外,有了‘设计之都’这个名片,从业人员增加了自信,这座城市至少在设计角度还不赖”。
说得哲学一点,李保峰认为这其中偶然也有必然。“1949年中国解放之后进行全国工业布局,武汉是内陆城市,不像东南沿海城市容易受到港澳台影响,很多重大工程项目在这里落地,武汉钢铁厂、武汉锅炉厂、武汉船舶制造厂以及我们的武汉长江大桥成为那个时代为武汉留下的印记,也为武汉埋下了一颗大设计的种子。有这么多工程设计的实践机会,事实上是偶然的——它是一种历史的被选择。但是我们把这个机会抓住又是必然的,武汉各个设计行业齐全,一旦有好的契机,让工程设计促进建筑设计、景观设计、艺术设计,形成‘大设计’生态,就能把整个行业串联起来,成为‘设计之都’这又是武汉的必然”。
“设计明天——第四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展览现场海报
湖北美术学院美术馆
“设计之都”的“设计双年展”之路
“设计双年展”是“设计之都”的标配,与“申都”之路相伴前行的的“武汉设计双年展”也清晰地传达着武汉“申都”的线索。第一届“武汉设计双年展”的时候,展出的还只有工程设计;到了第二届,走进湖北美术学院美术馆的“武汉设计双年展”凭借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不仅展出了工程设计,还将整个昙花林的创意产业带进了美术馆;第三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就更加全面了,汽车设计、工业设计、动漫设计、服装设计以及城市建筑设计的多角度展出,政府相关单位、设计组织、设计机构、教育学院开始建立起完整的行业联系,武汉设计初步形成了一个整体;到了本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已经形成了南太子湖和昙华林两大展区,展览内容基本上覆盖了整个设计行业的展示,同时亦形成了与圣埃蒂安的“设计之都”城市之间的国际交流。“这一届双年展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零散的展览了,而是变成了一个系统的组织,它不仅有展览,也有论坛交流;参与其中的不仅有设计师、艺术家,也有城市的管理者和建设者,形成了整个设计体系的完整交流”。
回忆起最早参与到武汉“申都”之路中,湖北美术学院副院长许奋还特别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筹备‘武汉设计双年展’的一个会议在我们学校开,我们当时就觉得这个事情应该和这座城市结合起来,后来就请徐勇民院长给相关部门写了一封信,他们非常重视这件事,就在武汉美术馆做了第一届‘武汉设计双年展’。到了第二届‘武汉设计双年展’,武汉市政府就在我们学校投入了一笔资金,改造了学校的美术馆来配合第二届的展出,后来我们学校在昙华林校区的美术馆就成为‘武汉设计双年展’的主展区。今年的设计双年展已经遍地开花,武昌、汉口、汉阳,到处都有展场,我们看着它一点一点地从这里渗透到整座城市,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成为公共生活的一部分”。
在这种渗透中,武汉的“申都”之路从最初的政府语言逐步转化为独立的社会语言。“‘申都’8年,一开始就是政府在推动这件事,我想在当时的环境中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而没有政府的推进,它的成长会很艰难。现在‘申都’成功了,设计生态在这几年的推进中已经逐渐形成,参与行业的国际规则我们也有了,与其他国家互动交流的平台也建起来了,剩下的就是城市的正常生长,社会在其中应该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迈进“设计之都”时代,我们何以立、以何立?
晋入“设计之都”,然后呢?
2008年,深圳成为中国首个“设计之都”,随后,深圳加快了产业转型升级,与全球40个创意城市开展了深入合作;2010年,上海获批“设计之都”,3年后,上海文创产业增加值达2500亿元,同比增长10%。
“‘设计之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品牌,它是创意、是网络、是城市之间加强交流的一个体系,做得好的城市可以为其他城市分享它的经验,其他城市也可以去学习好的经验它的本质还是让城市更生态、生活更美好”。
“进入‘设计之都’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我想影响最大的、受益最大的应该还是我们这个行业”。李保峰分析目前的设计行业从业状况:“当进入一个交互性强的平台之后,更依赖于个人工作的设计师在思想活力上的短板就会更加明显,能够保持与社会、与他人交流的设计师会走得更快。我想,更明确地说,对于这个行业和它的从业人员,‘设计之都;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会起到一种洗牌的作用”。
许奋亦从教育的层面谈到“设计之都”与人、与城市之间的循环影响:“武汉目前有89所高校,130多万在读大学生,而这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学设计专业的。从基数上来说,武汉已经是全球大学生最多的城市;从专业群体上来说,这个专业群体、未来的从业人员数量也不可小觑。当我们进入了更高的设计平台,我们的产业从业者如何跟上这个平台的发展,从而促成优秀产业群体的聚居,促成产业本身的发达,我想这是在我们进入‘设计之都’城�...